苏木

今天将冰箱里最后一个清明果吃完，到了暮春的时节，总要来说一说这清明草。

清明节的时候，将做好的清明果给忠叔送了一部分，忠叔笑呵呵合不拢嘴：离开家乡三十年，还是第一次在清明节的时候吃清明果。

后来忠叔特地打电话告诉我，味道和老家的一模一样，真是跟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忠叔自18岁那年投军入校，后来提干，再到现在正团，远离家乡的军旅生涯改变了生活方式，改变了饮食习惯，除了两年一次回乡探亲，与家乡的牵连越来越少。

他说起小时候的故事。

出身在农村家庭，房子老旧不说，家里非常的简陋，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家里生活条件贫困，父亲南下打工，母亲光靠务农为生，没有固定经济收入。家里兄弟姐妹多个，吃的穿的用的都比较拮据，一家人过着紧巴巴的生活。

那一年忠叔13岁，四个小孩都入学读书，光是学费就够家里头痛的了。

在那个年代，家里有水果点心吃已经算的上富裕的家庭了。清明时节，看别家的小孩能吃上绿绿的清明果口水直掉。于是他和姐弟几个一起到田里摘艾草。

南方水田多，艾草随处可见，一会功夫就摘了满满一桶，并悉心将艾草清理干净，就等着母亲干活回来做。

母亲回来看到几个孩子兴高采烈的样子，并没有说话，和往常一样生火烧饭。忠叔先向母亲提出大家的想法，母亲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没有时间做，把清明草都倒猪圈里。”

南方的春天雨水潺潺，实在不是农忙季节，要说没有时间连几岁的小孩都不相信的。

忠叔自然不乐意，抓着母亲的衣服耍懒，不做就不吃饭。母亲不管不顾，依旧继续自己的活儿。

饭菜做好，几个孩子都不吃饭，母亲扭不过，生气地把清明草都倒进了猪圈。

大家都哭了，抱怨母亲的冷漠，一整天都没有给母亲好脸色。当天晚上起来上厕所，听见母亲房里有悉数的哭声，那是第一次听见母亲这般，心里好不是滋味。当时年纪小，不知所谓何事，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怯生生地回房。

那一晚，他失眠了，觉得错怪了母亲，也再没有提过要吃清明果的事了。

18岁那年，忠叔入伍参军，临行前，母亲做了一锅清明果。

那是他最后一次吃清明果。

他一边吃着一边掉着眼泪，也许是离别的愁绪，也许是出于之前对母亲的不理解。

三十年过去了，忠叔说话的时候依然微微颤抖：“母亲哪里是不愿意给我们做啊，分明是家里拮据地连糯米都卖光了。”

如今再忆起曾经的味道，回首往事，自然是感慨万千。可母亲早已不在，物是人非。

生活的背后总是隐藏着太多的故事，唯愿每个人的良苦用心，都有人懂。

2016-4-20 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