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

曾无数次想要生活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那里平展无坡，没有连绵的山峰高出云表，只有成排的白杨随风飘扬俨然雄视着一切。

生长在山地丘陵地带，自小对平原就有无限的向往，久而久之便生出想去平原生活的念头。

我的家乡有连绵不断的山林，蜿蜒的盘山公路。从家门口望去，满眼是无尽的高山；站在三层高的楼顶上环视四周，会发现，我的家被群山环绕着。清晨，我看不到东方的鱼肚白，看不到太阳升起时染红半边天的朝阳；傍晚时分，看不到夏日里火红、淡紫、茄紫等各色变幻的火烧云，也看不到夕阳西下把影子越拉越长直至消灭入夜。我总觉得，祖祖辈辈生活在此的我们，就像是个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孩提时，每每从电视里看到江浙、中原一带平原的景像，总不免心生羡意，那一望无际的平原对我有一种无以言状的向往。直到六年前，北上求学时坐在绿皮火车上望向窗外，田埂上的水杉转成的“田”字型田野一望无际，河流纵横交错，田野中散落着村庄油绿色的稻秧在夕阳下生出别样的美。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近我憧憬的理想地。

大学毕业后转战杭州开始了像大人一样为生活奔走。对于这个城市最初的印记无非是旅游城、南宋古都、文化名城，小资情调等等这样的标签。

初次前往杭城郊外，是那年的春天。都说最美人间四月天，春寒料峭的倒春寒倒令我直打寒颤，窗外的景致并不令人兴奋，车内的暖气太足而有些昏昏欲睡。一小时的车程，朋友示意，我们已到了老余杭了。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拉了拉厚厚的大衣，将坐姿调整好。我扭头转向窗外，思绪瞬间被这眼前的景象唤醒。不正是我无数次想象的景象么！

如今两年时间过去，当时为那美丽的景象惊住的情形依然清晰可辨，按朋友的话来说：恍惚是个误入桃花源的世人，又好像是某种期盼将要来临而升起的希望，眼里闪着金光。

如今我又身临其境置身于无数次想象的梦境里。土地平整，房屋错落有致、道路交错相通，河道纵横，古桥流水颇具水乡灵韵；大片大片的葡萄园与桑园，瓜果成熟散发出香甜的气息，有劳作者于往来耕种，可谓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农户庭院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整个村庄井然有致掩映在繁茂的经果林之中。山如眉黛，水若脂粉，好不美丽。

我曾无数次想象着这样的生活：早起看晨雾，暮时赏夕阳。空闲时踩着父亲小时候的高架自行车，行走在杉翠成荫的夹道上，与同行的伙伴追逐赛跑，像风一样追逐，将笑声留给两旁的水杉与大地。独自走在水草丰美的河边，或坐立上颜色发黑的古桥上，将双腿伸出悬于河水之上，双手撑在桥畔，双腿不断摆动，看河里鱼儿嬉戏欢闹，心里想着日思夜想的那个男孩。

同事取笑说，你这么喜欢这里，可以考虑把家安在这里。我笑了笑，说，曾经这是我的一个梦想，可叶落归根，我会毫不犹豫地回到我的大山里去过着远古田园般的生活中去感受生活的本源。

我不禁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大平原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几乎是一种奢望或者说是一种完美的缺憾。说起来，对家乡连绵无尽的山脉也甚是依赖。低矮的蓝天下用大自然的气息妆扮着，雨后的山峰云雾缭绕犹如仙境，乡间蜿蜒曲折的小路曲径通幽，遍地野花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树丛中的虫鸣鸟叫令人陶醉，大自然的气息抚慰着烦躁不安的心。

我爱极了那辽阔的平原与江南水乡，可那个青翠环绕的田野山林令我魂牵梦萦。想起那些熟悉的生活的生活场景：清晨，推开窗满目的翠绿和清新便是一个森林，而树上的小鸟早就开始了喧闹的一天；倚窗而望，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云雾缭绕；院子里草儿青青，哪需锁住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或许，人就是这样，生活与向往的选择，像内心里左顾右盼的冲突，听过很多的道理，还是不能把人生过好。   而故乡，我将以无比的热情，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土地爱的深沉。

                                                                                        2014-07-09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