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凌晨一点。从影院出来十多分钟，竟然还是打不到车，好几辆车几乎要停下来了，却在一刹那被旁边挥手等车的人捷足先登。好不容易有一辆车愿意加载，却因方向不对加了速度向前奔去。只能顺着回家的方向往前走了一个路口，终于在红绿灯处坐上了回家的车。
相聚时的海吃海喝，加上连续多日的辗转难眠让身体严重透支，午夜观影着实让自己的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垮下来，疲惫的身躯像是在控诉，我确实累了。将身体斜靠在副驾驶上，身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目目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我尝试着保持一种微笑，沉默的时候依然保持着。
夜晚的杭州，还称不上是个不夜城，却也是灯火通明像无数个茧火虫在暗夜里飞舞。出租车里传来“漫漫长夜里梦醒的太早，想起我轻狂的年少……”的歌声。
歌声里的故事许是轻触了某根心弦，努力挤出的一丝笑容在此刻冲破内心的最后防线而消失殆尽，我将头别过向着窗外望去。黄梅天里的夜晚有烟雾笼罩着，散发着因受潮而起的霉味。漆黑的夜里，一排排掠驰而过的大树已分辩不出色彩，整个世界念青一般的灰。成群的蚊子围聚在昏黄的灯光下肆意飞舞，像是朋友间的窃窃私语，亦或是群体的聚会。这是它们最好的时光。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司机将头扭向我，许是看出坐在他身旁的这个夜行者的小小心思，切换成轻快的外文乡村音乐。这种满是沧桑的声音总是在城市的夜里响起，勾起每个忙碌的行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忧伤、失落，却不像酒精般让低落的情绪决堤。这种情感恰恰因为看起来的不合时宜而令人神往。
路上少有行人，没有月芽也没有星辰的闪烁，只有少量亮着红色的尾灯点缀着夜的色彩。淅淅沥沥的细雨终于怠倦歇息，并适时将站立的机会交给阳光。这样的夜晚清冷而寂静，空旷而自由。
我却什么也听不见。可我并不感到失望，我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思绪如同一只惊弓的鸟儿，在水面低低回旋，水气氤氲不见倒影，也听不到羽翅划过气流的振颤声。只有一两声不曾发出的嘶鸣在喉头翻滚，带着满腔的热度，直吞咽到肺腑深处，郁郁的感觉弥散开来，鼓动着内心如潮水，在心壁上激荡。而那澎湃的回响，顺着血脉传递，迂回，绵绵。
终究是要沉降的吧，终究是要归于无边的黑暗之中的吧。尽管，下落的瞬间，脸颊上将带着滚烫的热泪或是阴冷的自嘲，都将轻轻地，轻轻地坠入生命的湖。
有太多的故事还未发生就已结束，有太多的现实上演永恒的悲剧，面对让眼眸疼痛的一幕幕，任何的自怨自艾都显得矫情。
最后一个路口，有两个巡警巡逻。再黑暗的夜里都会有温暖的守护者，就像那一路走来的辛酸与痛处，都会有闪亮的光环，都会有人懂得。
绿灯亮起，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忽然觉得很快乐。车子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迷雾朦胧的深夜里，还有窗户内透着亮光，流浪猫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走到自己住的那栋楼，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认自己太累了。拉开楼道的门，楼梯里依旧散发着难闻的霉味。爬了一层楼，忽然发现自己处于漆黑之中，我拍了拍手，又用力跺了跺脚，但楼道里的灯还是一盏没亮。打开家门的时候，一丝亮光从门缝射出来照在疲惫的脸上。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好像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还是会有一盏灯，为我而亮。
2014-06-29 杭州